四、神圣的悲剧

Farewellnarcissu 发布于 9 天前 30 次阅读


没有激情,生命就是一团死灰。但是激情是什么?他们说眼泪就是激情,而世人只能看到你的泪水,流下眼泪的多少决定了你是否是一个激情的人。
可怜的人们啊。他们大哭着,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死去了。可怜的人们啊,他们大哭着,就这样被他人利用的死去了。死亡从来不是问题,但他们死的不明不白的。他们大哭着,为那些死去的人们而哀悼,泪水就是对他们的哀悼。
但哭的人自己呢,知道为什么那眼泪就是对死者的哀悼吗?我们的泪水因何而产生,为何会产生流泪的冲动,我们的悲伤从何而来?
这就是问题。她在痛哭,我知道的,但我却不能同她一起痛哭,这对于任何在痛哭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泪水是他们自己的泪水,而任何人都无法干涉,即使是抱有最高悲悯之心的圣徒也一样。
对于他来说真正严肃痛苦的问题,对我来说既不严肃,也不痛苦,这就是我的霸权。这就是绝对的霸权。这种霸权终将摧毁一切,撕裂一切。
“我爱你。”这是绝对无法理解的三个字,对于说出这句话的人来说,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们说,理解正在为爱锦上添花。真正的爱不是不讲理的爱,不是出生在世界上就一定要爱上某个人的爱,真正的爱诞生于理解当中,爱来自于朝夕共处的时间,来自于对于那个人所做出每一件事的理解与支持。
不存在绝对的爱。他们宣言到,绝对不可能有无条件爱上某个人的爱,所谓爱一定有其缘由,有着可以被语言所描述的根源。
你看,他们何等的暴力,何等的高傲,在这一傲慢下我们完全无力反驳。只要还在尝试和他们对话,我就是败者,是永远不可能说服他的那个人,是永远使自己处在不能理解的那一方的人。他是正确的,无论从逻辑上还是从论证上还是从描述上,就有如语言的神明傲慢的宣言:不存在无法被描述的爱。
他们将爱置于可理解的位置。多么美丽的几何证明,语言的公式破除了万难,简直就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语言尽管有其缺陷,但是它无所不能。他们高唱,无所不能。
死亡无处不在,这是历史的荒漠,任何人都能够看到的。不公平啊。他们痛哭着,不公平啊。为什么他们会死亡?战争,疾病,剥削,贫困,屠杀。为什么有些人得以苟活而有些人却必须迎来死亡,甚至是将自己置于比死亡更深的无穷深渊里,就是为了让另一群人活的更滋润,满足他们的贪婪和欲望?在绝对客观的由死亡为背景所呈现出的不公平里,那份共情与悲哀引起了愤怒,而愤怒就是激情,愤怒将要改变整个世界。
将自己置身于那个情景下吧。如果他面对屠杀与暴行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迎来死亡的深渊那么难道我就能在那个地狱里独活?如果他面对疾病所带来的痛苦痛不欲生还要遭受道德和责任内心的谴责,面对自己所带来的累赘与痛苦而感到更加痛苦,最终在没有希望的黑夜里死去那么难道我就能如同超人一般的活下来?既不知廉耻又不知良心?如果他面对剥削每天活的痛不欲生浑浑噩噩失去了生的动力而只是为了一部分人更贪婪更欲望的活着,最终死到临头回望一生一片虚无,难道我就能高喊着激情与热爱彻底燃烧自己改变整个世界以至于死前能高喊着此世无憾?如果他面对贫困与饥荒每天食不果腹四处找不到食物还无法向任何东西寻求帮助最后饿死难道我就能在那一绝境中维持超人般的意识并且带动我所爱的人迎来生的希望?如果他们面对战争必须要去杀人每天看到的不是血就是死亡死神的阴影盘旋在上空且对于战争的意义完全被蒙骗难道我就能一人清醒的高喊着正义与正确去拯救万物,难道我就能一人独活真正坚持所谓正确与美丽活到最后?合理性是他们最后的借口与狡辩了,万事万物只要合理就正确,这就像只要生就怀抱有希望是一样的谎言与谬误,置身于逻辑的回旋链条中为万事万物寻求一个解释,何等美丽又正确的世界!
只要流下泪水,那么等待的就是生的奇迹。因为毕竟是源于我们自身的泪水,泪水从何而来,而我们为什么要流下眼泪。激情藏身在泪水的后面,而不平等就是造就这一切的根源。因此必须将生命与世界彻底二分。规定生命的权力,就像说你应当活着一样荒谬,就像那些人想要为真正生命的形态给予一个完全的容器一样荒谬。这样活着吧,你就是幸福的。仿如宗教一般神的低语,幸福的去活着吧,神的低语就是恶魔的低语。这就是所谓理想,就是理想主义者一直在坚持的东西。
但他们所坚持的自身的纯粹又是何等的荒谬,你看,生命与世界天平的另一侧,偏向于世界的那一侧的人们,他们对于理想主义者的话语厌恶又唾弃,对于他们来说,理想主义者认为真正严肃的事情并不严肃,他们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幼稚的情感。真正美丽且正确的事情只有如何去正确的描述这个世界,世界的运行法则,上帝的存在方式,不平等的根源,你看,多么美丽且正确的口号。对于他们的先人来说,生命与世界的分裂并没有那么彻底,因为那时激情藏身于其中,但一旦将激情置于语言,那么这种割裂就是无可避免的。倾向于生命的人与倾向于世界的人,那些认为他们坚持的是真正美丽且严肃的人——都是一群庸才!
真正正确的事情一定是合理性的,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霸权当中。为了自己内心的痛苦而去否定另一类人的痛苦,是时候该承认了,人类的痛苦是有阶层的,而处在阶梯之上的人俯视阶梯之下人的痛苦是天经地义的,如若不这样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只有我的痛苦是永远的痛苦!
来吧,尝试为痛苦分开阶级吧。与现实相关联的痛苦一定是优于幻想中失意的痛苦,因他人而产生的痛苦一定会高于因自己而产生的痛苦,我们为他人所流下眼泪的重量要远大于为自己所流下眼泪的重量。真正的痛苦只有战争,贫困,疾病,饥饿与屠杀!除此之外的痛苦都是矫揉造作的矫情,只有我们是在真正痛苦的,那些失意于情场,失意于对他人认同的都是矫揉造作的垃圾,将两份痛苦放于天秤之上吧,这样我们就能称出究竟是谁的痛苦更深一些!
哈哈,死亡?怎么这时候又把死亡拿出来说话了?真正重要的难道不是合理性吗,不是可以被语言所描述的吗,但事实就是,即使是再激进的无论是接近生命还是接近世界的人,面对人自主的选择死亡这一话题终究还是会沉默,他们的沉默是出于对死者的尊重还是社会的舆论和他人的认同,他们的沉默是出自于他们所处的环境还是他们自身?生命与世界,痛苦与死亡,正确与合理,类似这样的二分无处不在,我活在这样一个割裂的世界里啊,只有没认识到这种割裂的,还保有纯真的人是幸福的……
他们的死亡也是有理可循的。自我的霸权就这样敲下审判的木槌,他们的死亡一定有所原因,与这个世界有着蛛丝马迹的关联,找到这些关联,呈现出真相,这就是我们的任务与义务!
命运这个词……我并不相信,将一切归因于命运是懦弱的象征,他们所言命运,是必然发生之事,但无条件的相信命运无异于彻底抹杀生命的客观不确定性。不可否认,有时候人们确实只能感慨命运就是如此,在绝对不可能改变的那座大山面前,人们感慨着命运。当认识到绝对不会被改变的事实后,那一种无力感催生出命运的感慨,命运是失败者的垂叹。
回望我的罪孽吧!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必须之事,对所有人来说一视同仁的必须之事,那么那就是神圣所在的地方,而触及那个区域就是僭越,就是我所犯下的罪孽!那个区域就是为什么我得以存在在这里以及任何人得以存在在这里的缘由,凡是对它的蔑视势必会导致崩坏与毁灭,那是神圣所在的地方,是一切的起始与根源。但是我犯下了罪孽,在对神圣毫无认知的情况下犯下了罪孽,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连上帝也无可奈何,但这丝毫不能改变我践踏了神圣的事实……
好希望自己被爱啊。记忆中过去的某人,某个熟悉的声音,好希望自己被爱啊,只要被人所爱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不然生在这世界上简直就是折磨,到处都是痛苦啊。他是不是不爱我了?不,他爱我的,他说过他是爱我的,我应该知道他是爱我的,但内心的恐惧却不能减弱丝毫,就算他曾经爱过我,但对于如此丑陋的我又为什么能一直爱下去呢,他不爱我了,这份恐惧一直折磨着我,折磨着我……
那声音仿若幽灵一般盘旋在我的脑海中,一直在盘旋,一直在低语,无时无刻,无时无刻,她在哭泣,在自暴自弃一般的自言自语,那声音冰冷无比,除了沉重如机械之外听不出任何的情感。天空好蓝啊,我好像是一个异常的个体,她这样说着,好讨厌啊,好难受啊,根本睡不着觉,失眠了,就算躺在床上硬闭着双眼也睡不着觉,看着升起的太阳逐渐变得明亮的室内就感觉心要被撕裂了一样,抓心挠腮的痛苦,有一种破坏和哭的痛苦,眼前的世界看不出半分价值和意义,头痛的好像要疯掉一样,好痛苦啊,没有食欲,缺乏睡眠的疲惫和痛苦就好像要杀了我一样,但是没有办法,呆在这个地狱的任何时刻都只会加深这种痛苦,好孤单啊,好想被爱啊……那个幽灵,那个幽灵还在低语,每当快要到睡梦中的时候都能听见她的低语。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正常的?好想变得正常一些,但什么才是正常,我感受世界的机制彻底错乱了,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被人爱吗,只要这样做就是正确的吗,感受不到那种舒心,只有痛苦的疯狂和孤独的空虚……
只要那幽灵的低语不曾停歇一分,那我的罪孽就永远被刻在不倒的石柱上!我所犯下的罪孽就是触及到那一神圣所在的区域,在对那个区域毫无认识的情况下彻底的僭越!异常者,她是异常者,他们是异常者,将他们彻底驱逐出去,他们的存在只会引起别人的厌恶,因为他们自身带不出任何可爱的要素,我们处在两个世界里啊,尽管每个人都处在各自的世界里,但唯有我和她的世界的割裂是如此的彻底,就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般,永远无法相交。既然天上被打入地下的天使为人间不能带来半分价值,所到之处尽是忧郁悲伤痛苦和灾难,那么就将她彻底驱逐,对那个异常者!
异常者混在了我们的身边,在对她进行接触之前我是爱着她的,我们是爱着她的,她就如同天使一般闪耀着光辉,天使藏匿在人间,但一旦靠近她,接触她,一旦朝夕共处之后,你就会发现他们是何等的丑陋!但我在这之前应该是爱着她才对的,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么这份厌恶的根源的前提就是那份爱的虚假,是我披给自我的虚伪的皮!对异类的驱逐就如同天性一般,那皮下埋藏的是残酷的怪物!
好想爱着他们啊,如果我爱他们的话我就能够被爱吗,但这样的我究竟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就算昨天他们对我说的爱是真的,但今天他们对我说的爱难道就不是谎言了吗?好痛苦啊,好想说一点什么,对着那个混沌的个体,对着那个只要大声喊话就能够得到回应的世界,对着那个可以彻底脱去自己的外表,不正常的笑容和控制不住的情绪的世界大声喊话,那里就是天堂!只剩下我们的话语,是离天堂最近的区域,只有在那里才无时无刻都有人陪伴,那里没有孤独,有的就是无数人共同存在的天国!
那个幽灵,那个幽灵,我看不见她的面孔,看不见她的生活,甚至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一直在低语,一直在我的脑海中游荡。我在那个时刻悲哀的认识到了,她是上不了天堂的了,被从天上放逐下来的天使必将堕落于人间并坠向万丈深渊,这里是连蜘蛛丝也没有的世界。
她的死亡与世界的关联就在于那个虚假的天堂,那个虚伪的被构造出来的世界。早在语言诞生之际就已经存在了暴力,但那种暴力一直没有显现正是因为神圣还没有诞生,自从神圣诞生之后,世界就陷入了语言的阴影当中。看啊!看着她的脸,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话语,她的异常!听她说的那些话语中所隐藏的那些情感!那种疯癫!看着她的异常,她疯癫的笑容和丝毫不看气氛的发泄,看她就算面对嘲笑也依然在傻笑着的现实!连这些都看不到所构建的不过是语言虚假的天堂,赋予他们天使的假名不过是为了将他们拖入万丈深渊!连自己对自己的放逐都丝毫认识不到还企图放逐他人,连对那神圣的区域丝毫没有认识就渴望认识正确美丽的世界,简直就是狂妄且愚蠢!愚钝之人!那一真诚的呼喊是不带有痛苦的眼泪,是丝毫没有重量的眼泪,眼泪先于痛苦,而将那份神圣彻底践踏!自以为是的真诚不过是自我对自我的割裂,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是霸权的原罪……
我必须要见到那个幽灵,见到她,见到那个女孩。因此必须要回到世纪末,回到那个杀死她的世界,回到愚蠢与仇恨与爱放在等价天平上的世界,只有在那里我才能赎回我的罪孽,在那里我才能够去爱上她,而不是因为失眠的痛苦而爱上幽灵的幻影,回到世纪末吧,回到世纪末吧。回到那个虚假的天堂还不存在,世界笼罩在阴影下,爱与美还真正有力量的那个时刻,回到神圣还没有被践踏的那个时候。在那里爱上她吧,爱上自己的丑陋,进而爱上她。因此必须要活着,活下去,带着她的低语,那充满痛苦沉重如机械般已经死去的声音活下去……在阵痛的恍惚之中我才能够看到她,那份伤疤应当被永远警醒,任何人都别想杀掉我,都别想要杀掉她,歇斯底里的呐喊吧,她的身影就在那里,就在那里……